孙祁祥：从“第一股”走向“百年店”

    11月6日，也就是昨天，中国人民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的股票在香港成功完成了首次公开发行（IPO）。人保此次在港成功上市有三个方面的特点使其格外引人注目。首先一个特点就是所谓“保险第一股”的概念――人保财产保险公司不仅成为第一家在海外资本市场上市的内地保险企业，也是第一家直接进入股票市场募集资本的内地保险企业。如果从当初学界和业界提出保险公司上市这个话题算起，那么此次“第一股”花落人保公司，可以说是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之所以说是意料之外，是因为多年来保险公司公开上市一直是业内人士的夙愿，国内有多家保险公司都在积极准备上市，如中国人寿、平安、新华、泰康、大众等等，其中不少公司的起步比人保要早，准备也相当充分。因此，人们曾经以为“保险第一股”会首先出现国内A股市场，而且拔得头筹者应当属于已有的股份制保险公司，而非人保这样的国有公司。之所以说是情理之中，则是因为对公司上市而言，国内资本市场与海外资本市场的要求和条件的确存在很大差别。国内上市要求企业必须有连续三年的盈利，海外资本市场则没有这样的要求。此外，国内资本市场对保险公司股票――特别是寿险公司股票――的定价技术和方法迟迟没有达成共识。诸如此类的问题使得保险公司国内A股上市的安排一拖再拖。而人保公司借着股份制改造的时机实现公开上市的愿望十分强烈，而且自身资产质量相当好，不存在人寿公司那样的利差损问题，加上海外上市给公司形象带来的有利影响，因而人保最终选择在香港发行H股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第二个特点是股票发行的巨大规模。此次人保共发行30.052亿股，占人保总股本的28%，筹资总额54亿港元，是今年以来香港股市最高金额的IPO。第三个特点是国际市场对人保股票认购的积极性令人印象深刻。中国人民财产保险公司的股票代码为2328，招股反应极为热烈：公开发售部分获得约一百三十倍的超额认购，而国际配售部分则获得约十五倍超额认购。当然，投资者的追捧热情如此之高，难免有“物美而价廉”之嫌。人保股票的发行定价最终是每股1.8元，坦白地说，这是一个相当低的价格。
    公开上市将会为企业的未来发展带来诸多好处。对人保公司而言，在香港发行H股尤其会产生三个方面的好处。首先，有利于增强公司的偿付能力。偿付能力不足一直是困扰国内保险公司和整个行业发展的重大问题，而此次人保顺利筹资54亿港元，将有效弥补公司资本金的不足，增强偿付能力，为进一步壮大公司规模奠定基础。其次，有利于完善公司治理结构，促进企业经营机制的转换。作为一个老牌的国有独资企业，人保在公司治理结构和企业经营机制上难免存在着许多国企的通病。仅仅依靠自身的力量往往不太容易克服这些缺点，而引进外部投资者，特别是境外投资者，包括像美国国际集团（AIG）这样的战略投资机构的介入，不仅能够为企业带来重要的保险技术支持，更能够使人保有机会直接接触国外优秀公司的经营模式，从而促进自身治理结构的完善和经营机制的转换。第三，有利于提升人保的公司形象。海外上市将会为人保增添更多的国际化色彩。实际上，如果单纯从筹资的角度而言，虽然国内资本市场可能会存在着因为人保公司的盘子太大而不易消化的问题，但总体而言，海外上市未必有利，因为发行价格与国内市场相比实在是太低。不过，海外上市给企业带来的国际化经营的色彩确实是不可替代的，这对企业在国内市场的业务开拓无疑会发挥良好的推动作用。
    当然，公开上市也会为企业带来巨大的外部压力。资本市场的“三公”原则要求上市企业必须及时进行信息披露。保险公司可能有许多在上市前不愿意也无需披露的信息，但在上市之后则必须予以披露。上市之后保险公司受到的监管压力也会大大增加，保险公司不仅受到保险监管部门的监管，而且还会受到证券监管部门的监管。此外，上市后公司的投资者对投资回报率会更为关心，公司经营状况会影响到公司股价的表现，反过来，公司股价的一些不正常波动也可能为公司自身经营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过，这些压力是企业从资本市场获得种种好处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而且也正是这些压力的存在，才使得企业有动力去快速、稳健、规范地发展和壮大自己。
    需要强调指出的是，从作为积极关注中国保险市场发展的学者的角度来看，笔者认为人保上市后的最大压力还不是监管、信息披露或股价波动等问题，而是如何保持和增强自己优势竞争地位的问题。目前人保公司在国内产险市场上依旧是龙头老大，占有70%以上的市场份额。但从长远来看，其市场份额的下降是一个必然趋势。如何在市场份额下降的同时依旧能够保持，甚至不断增强自身的竞争能力，这成为人保公司必须面对的严峻挑战。“保险第一股”只是公司成长史上的一道里程碑，而不是目的地。人保公司的定位应当是成为能够永续经营、具备长期竞争优势的“百年老店”，使“PICC”成为具有巨大国际影响力的著名品牌。如何做到这一点呢？世界经验表明，大多数行业的优势是不可持续的，长期优势只能由短期优势转化而来，而短期优势转化为长期优势的关键是不断学习与创新。据麦肯锡公司2001年的调查,1914年最早评出的100强企业到1987年只剩下18家，这其中就包括有柯达、GE、通用、福特、杜邦、宝洁等公司。事实也表明，这些企业的确都是善于学习与创新的企业，以GE为例，它已经从100年前一个生产灯泡的公司发展成为40%以上利润都来自金融业务的巨型企业集团。实际上，“PICC”在国际保险市场上已经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品牌，但与欧美日本等国的同行相比仍不可同日而语。而国内许多人士，包括笔者在内，对人保是有所期待、寄予厚望的。“风物长宜放眼量”，我们期待着，人保公司在产品设计、客户服务、市场开拓、组织形式等方面能够不断创新；我们期待着，二十年后的“PICC”真的成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中国品牌。

2003-1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