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世清：拯救美国保险巨头AIG

   美国正陷入一场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继美国曝出贝尔斯登破产、“两房”被接管等严峻的金融危情以来，近期华尔街又不断传出了一连串令人震惊的坏消息。9月14日，雷曼兄弟申请破产保护，美林证券以440亿美元的价格被美国银行收购。而美国最大的保险业巨头美国国际集团（AIG）也濒于破产，被迫变卖旗下资产，并向美联储紧急求救400亿美元过度性贷款以度过难关。
   正当人们担忧AIG是否会像雷曼兄弟一样由于政府拒绝援救而被迫倒闭时，美国政府却出人意料地果断出手救市。9月16日，美国政府向AIG伸出了援助之手，为其提供总额高达850亿美元的两年期紧急贷款。这样，AIG成为美国历史上被政府救助的最大的一家私人企业。但AIG也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该公司近80%的股份被美国政府收购；其普通股和优先股股东派发股息的权利也被美国政府所掌控；所获贷款利率还要在伦敦同行拆借利率之上再加8.9％；AIG高级管理层也将“大换血”。
   AIG破产危机的本质是流动性危机。事实上，AIG的主体保险业务正常，偿付能力充足。危机的根源是一系列金融衍生品交易亏损，以及流动性缺乏导致的额外信贷成本增加。受次贷危机拖累，该集团所持有的大量信贷违约掉期（Credit Default Swap，CDS）亏损严重。截至今年第二季度，该项业务累计亏损已达250亿美元。美国三大信用评级机构同时下调了AIG的债务信用级别，使其融资成本增加，财务状况恶化。
为什么美国政府对雷曼兄弟袖手旁观，而对AIG却雪中送炭呢？主要原因如下：
   第一，AIG规模巨大，是全球首屈一指的国际性保险公司，旗下有多家子公司，包括著名的“友邦保险”和“美亚保险”。AIG总资产高达1.1万亿美元,，拥有雇员11万余名，在全球130多个国家开展寿险、财险、意外险以及飞机租赁等业务，客户群体高达7400万人。正是由于AIG规模庞大、经营多元化，因而不能指望私人部门出面救援。又由于AIG与其他金融市场高度关联，使得它实质上“挟持”了市场与经济，进而使得美国政府不能坐视不管。
   第二，AIG是连结美国国内金融市场和实体经济的纽带。由于AIG与美国国内的金融系统以及实质经济联系太过紧密，一旦破产，会造成骨牌效应，导致金融市场一片混乱并对实体经济造成严重伤害。美联储在救助AIG的声明中表示，就目前情况来看，如果放任AIG破产，对业已脆弱的金融市场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进而极大提高整个资本市场的融资借贷成本，削减美国家庭财富，并将对经济增长产生实质性危害。
   第三，AIG也是全球金融系统的重要枢纽之一。AIG是一家复杂的多元化、国际化集团公司，与包括零售金融产品在内的很多领域有着广泛的业务联系，和全球主要银行都有交易往来。如果破产，将会对全球金融市场的稳定产生严重影响。换言之，AIG的破产会对全球金融市场产生系统性的冲击，进而引发一场大规模的全球性金融危机。据苏格兰皇家银行估计，AIG的破产将可能导致世界其他金融机构的损失高达1800亿美元，并引起全球股市更大规模的暴跌。
   第四，美国政府对保险巨头的倒闭在法律程序和制度构建上缺乏充分准备。相对而言，美国政府对雷曼兄弟这类金融机构的破产已经做了一些应有的准备。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有一套专门的程序来应对证券公司和投资银行的倒闭。多年来，它也积累了处理类似事件的丰富经验。但是对以保险为主营业务的AIG因倒闭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和可能产生的不可估量的连锁反应，美国政府还无法预测、来不及细致评估和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因此，AIG的破产所引起的巨大不确定性是美国政府所不愿意承受的。
   第五，美国政府一般会竭力阻止那些广泛涉及千家万户利益的公司破产，以避免对老百姓生活产生较大影响，而引起社会恐慌和不满。尽管雷曼兄弟规模巨大，但是其客户主要集中在证券行业的机构投资者，与普通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关系不大。而AIG的业务则与普通老百姓的经济生活关系密切。如果AIG倒下，许多美国居民的养老和财产难以得到保险保障，造成家庭财富的缩水，并对人民生活水平带来灾难性影响。因此，美国政府宁愿让雷曼兄弟破产，而不会允许AIG倒下。
   总而言之，美国政府拯救保险巨头AIG的本质是为它及时提供了流动性支持并增加了市场信心。有了政府支持，AIG的优良信用评级将得以保住。投资者对AIG公司债券信心增加，使其避免了由于被广大投资者所抛弃而最终导致破产的命运。
   从美国政府拒绝拯救雷曼兄弟、而对AIG伸出援助之手，可以看出，这并非印证了“大而不倒”的一般救市原则。事实上，规模大只是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只有当规模大、影响广的公司的破产危及到美国乃至全球金融系统的稳定和安全，并对实体经济和家庭财富产生严重影响时，美国政府才会出面干预。既便如此，政府的救市也不是无私援助。美国政府开出了相当苛刻的条件，并采取了一系列自我风险防范措施，绝不轻易动用纳税人的钱，以避免包括道德风险在内的负面影响。
   从这个意义上讲，美国政府对个别岌岌可危公司的拯救，与其说是出于怜悯，还不如说是出于对本国金融系统的自我保护和自我拯救。因此，拯救的实质是为了保持投资者对市场和金融系统的信心。而信心才是稳定的关键。

2008-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