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5-12
社会公平正义如今已经成为热点问题，越来越受到政府、媒体以及人民群众的关注。对于保险，我们经常会听到这样的说辞：“社会保障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最重要一环，做好社保，社会就公平正义了。”那么是不是做好社会保障工作，就一定能实现社会公平正义呢？社会保障对整体社会公平正义程度究竟有多大贡献呢？ 显然，这些问题都值得我们深入思考研究。
或许大家觉得公平正义是个非常简单的概念，但是要详细描述到底什么算公平，什么是正义，却十分困难。对此，百度百科词条是这么描述的：“公平是指按照一定的社会标准、正当的秩序合理地待人处事，是制度、系统、大型活动的重要道德品质。正义包括社会正义、政治正义和法律正义等。”这个解释只是基本反映了公平正义的要点，但是并不全面，因为公平正义还包含着太多的内容和属性，时间、文化、政治事件、民族甚至地理位置气候环境等都可能让它的内涵产生变化。
细细品味社会公平正义，我认为可以将其分为基础制度公平正义、收入分配正义、社会保护公平正义这三大部分。
基础制度指的是国家或者地区所处的大环境，囊括了三个重要维度。第一、与经济环境相关，包含了贸易政策、货币政策、政府管制、产权保护等；第二、与法治环境相关，包括宪法和其他基本法、政权力受法律约束的程度、政府接受群众监督的程度、暴力机构依法执法的程度、以及政府接受国际监督的程度等；第三、清廉程度是一个直接度量正义程度的指标。由于数据获取困难、指标难以量化，我们不能把诸如文化、民族等所有大环境相关因素都纳入讨论范围，但是一个国家如果在这三大领域表现出色，就足以被认为拥有正义的土壤和空气，公平正义的种子就会生根发芽。然而，无处不在的事物往往容易被忽略，这种大环境的因素，并不能直接给老百姓涨工资、分房子、解决看病难题，其影响力很难在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直接体现，所以往往不能获得足够的重视。
收入分配是公平正义的第二大部分，描述了一个国家或者地区的一次分配状况。法国经济学家托马斯•皮克迪在《21世纪资本论》中指出，近几十年来，世界的贫富差距正在严重恶化，而且据预测将会继续恶化下去，现有制度只会让富人更富，穷人更穷，世界正在倒退回“承袭制资本主义”的年代。人力资本回报率越高、贫困人口越少、基尼系数越小就意味着一次分配越合理，社会的公平正义程度也就越高。通常认为，社会收入分配公平正义程度和社会整体公平正义正相关。
社会保护是社会公平正义的第三个组成部分。这里的社会保护体现了政府的二次分配和社会保障功能，包含基本教育水平、公共卫生发展水平、居民住房状况、社会保障水平等方面，对基础制度和收入分配环节起补充和调节作用，可以较为直观地改善民生，直接提高社会整体公平正义水平。因此，社会保护（很大一部分内容为社会保障）被认为与社会公平正义联系最为密切。
然而，笔者参与的一项课题的研究结果却出乎意料。我们的研究显示，仅仅做好社会保障，并不足以确保社会具有较高的公平正义水平，相反，良好的基础制度环境、公正的收入分配方式对社会公平正义的促进作用更为显著。其中，基础制度对公平正义的影响最大，按照贡献比例来说甚至超过了50%；收入分配环节大概占到总体30%，是第二重要的影响因素；社会保护环节仅占总体的20%左右，贡献率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少。
基础制度所占权重过半说明了它在保证社会公平正义过程中足以起到主体作用，一个优秀的大环境无论是对于经济、法律、治安、甚至各行各业都能产生积极的影响；收入分配公平是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支撑力量，不仅仅是因为居民收入与个人生活密切相关（老百姓口袋里的钞票往往直接影响其个人公平正义的感受），更是因为可以直接反映社会对劳动力甚至人权的尊重程度；社会保护起补充、修正作用，被期望对前两个环节不合理或者无法顾及的部分做出调整。这三个层次的作用各不相同又相辅相成，同时作为支柱撑起社会的公平正义体系。
我们的研究还对各国公平正义程度做了量化排名。澳大利亚、加拿大、德国、英国、法国、日本等国家都拥有较为自由、公正、诚信的大环境，收入分配也比较合理，社会保护又做的非常到位，因此位居世界前列。基础制度较差、收入分配不公平的国家通常排名较为落后，如经济总量排名第一的美国，因为近些年贫富差距程度逐渐恶化，即使其社会保护方面比较完善，却仅仅排名第25位。通常来说，基础制度不完善、收入分配不合理的国家往往社会保护环节很难表现出色。也有例外的，如南美洲社会保障标杆国家智利，依靠非常出色的社会保障体系，排名30多位，充分体现出社会保护对社会公平正义的修补作用（有研究认为智利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或许是因为过多的社会保护支出，与其基础制度因素以及经济水平脱节）。相比其他发展水平接近的国家，中国在基础教育、卫生医疗、养老等方面普遍处于领先，但是基础制度环境和收入分配存在很多的不公平现象，导致整体排名并不出色。根据我们的研究结果，较为有力的证实了基础制度、收入分配对社会公平正义的决定性作用，社会保护则是对前者进行补充修正。
综上所述，要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仅仅靠社会保障是不行的，甚至可以说社会保障医的是表，而净化经济法治大环境、合理优化分配制度治的是根。我们要打造公平正义的社会，必须用全局性、预见性的眼光，主动对社会整体环境做出战略部署，优化经济、政治、法制结构，合理分配收入，共享改革开放发展成果。如果不能消除旧有体制的根本性缺陷，如果没有一整套系统性的制度安排保证从根本上扭转社会不公平的现象，仅仅依靠社会保障，那么充其量只是在对过去已经形成的不公平加以纠正，在强大的制度惯性之下，可能收效甚微，而所谓权利公平、机会公平、规则公平实际上也失去了根基。
转载自《中国保险报》“北大保险评论”第484期，2015年5月1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