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在北京中关村逛电子市场，看到店铺里的新款手机琳琅满目。有的款式具有高画质的数码摄像功能，有的带有大容量的存储空间播放媒体文件，有的还能实现GPS卫星导航。看看自己的手机虽然才买不到半年，却已显得落伍许多了。数码产品的更新速度如此之快，让人不得不惊叹于这个产业里创新活动的活跃程度。这同时也让我不由得联想到我国的保险行业。近几年无论是保监会还是各家保险公司都在反复强调保险业创新的重要性。但时至今日似乎整个行业仍然没有呈现出令人满意的创新的态势。而纵观整个保险业的发展历程，虽然保险业的诞生本身在人类社会的历史上是一个巨大的创新，并给经济生活带来了重大的变化，但和许多其他行业相比，我们发现保险业在其发展过程中的创新也要缓慢许多。这其中有些什么原因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从保险业特殊的行业特性谈起。

   与制造业和许多其他服务行业不同，保险公司出售的不是一件物品或者某种可以立刻实现的服务，而是一项有关未来不确定性的承诺，其表现形式是一份合约。保险业的这个特点决定了法律环境和政府监管在一定程度上会制约保险业的创新。作为一种法律合约，保险产品的开发必然依赖于相关的法律环境。比如，一种新的责任保险产品的存在是以定义该种责任的法律条款的订立为前提的。不存在相关的法律责任，责任保险也就无从说起。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汽车保险中的第三者责任险。如果没有汽车这种交通工具和由于汽车交通事故带来的法律责任，第三者责任险便不可能诞生。对于人寿及财产保险，合约的执行及纠纷的处理也必须依赖于相关的法律。而我们知道法律体系的演进是一个缓慢而渐进的过程。因此，保险业内的创新必然是渐进的。同时，保险业通常面临严格的政府监管。相对于一般的制造行业，保险公司在进行产品创新时还不得不考虑新产品与监管体系的之间的协调问题。这也会导致保险创新的缓慢。难怪美国沃索保险公司（Wausau Insurance Co.）的总裁曾经说道：“[在我们]创新的时候身边总会有一位律师。”

   保险业创新困难的另外一个原因在于产品细节的公开性。要开发一个新的保险产品，保险公司不仅需要掌握大量关于保险事故发生以及相关损失的信息，而且需要对这些信息进行仔细分析以计算出最优的费率。而这些工作都要求保险公司投入大量的资源。然而，作为所有这些努力的成果，一份保险合约难以像其它的有形商品那样获得知识产权的保护。首先，保险合约的内容是公开的，因此而无法作为一项商业秘密被开发者持有。其次，关于保险合约中所涉及的知识产权非常难以界定。一个完整的保险合约包含非常多的条款。如果竞争对手在复制了一个保险产品后对一些非关键性条款做出细微改动后并加以重新包装，这就很难对其中是否涉及侵权做出明确的界定。这些原因使得一个公司在新的保险产品上投入的研发成本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公共物品的特性，即非独占性和非竞争性。经济学原理告诉我们，当一个物品具有公共物品的特性时，理性的经济主体提供它的激励将大大减弱，而都希望能够通过“搭便车”获利。换句话说，在新的保险产品的研发上，保险公司可能通过延后开发而获取一种后发优势。一方面，后发的企业可以通过复制先期投入研发的竞争对手的产品而节省研发成本；另一方面，还可以通过对产品市场反应的进一步观测而对产品做出改进从而提高其收益。虽然一个公司抢先推出新产品可能在早期获得更大的市场份额，但如果其产品的设计不完善，如定价不准确的话，则很容易被跟随其后的对手所超越。由此可见，当一种新产品所涉及的不确定性很大从而“后发优势”十分明显时，这种产品的开发则会被延后。

   有趣的是，保险产品的公开性一方面可能会令保险产品创新缓慢，但另一方面，它给创新带来的困难也可能表现为看起来完全相反的结果，即“新”产品出现过快。这种情形特别容易出现在保险业发展水平相对落后的国家。从表面上看，这似乎与保险业整体上缓慢而渐进式的创新模式相矛盾，但其实问题的实质是一样的。当我们在一个处于发展初期的市场中看到不断有新产品出现的时候，这些“新”产品往往不过是将发达市场中的一些现有产品复制后进行重新包装的结果，因此，这并不能算是真正的创新。而这些产品在很快被引入本国市场之前，其各项特性往往还没有针对本国市场的特点进行优化。这就可能表现为产品的市场定位不准确、定价不合理等等。这种情况在竞争非常激烈的领域更容易出现。各公司为了争夺新的潜在客户而希望抢先占领市场。但事实上，将尚未成熟的产品匆忙推上市场通常不能够给公司带来预期的收益。

   由此可见，保险业创新的困难有其特殊的原因。但因为有这些困难，保险公司就不要创新了吗？显示不是。这些困难只应该激励保险公司运用更多的智慧去面对创新问题。比如，保险公司可以积极地寻找新的市场切入点。在不同的区域市场，保险公司可以试图根据当地经济发展的特点开发更加具有针对性的产品。目前，国内大多数保险公司通常采取的经营方式还是“一张保单卖全国”。这样的产品显然无法满足某些地区的特殊需求。另外，虽然保单容易复制，但保险公司的管理方法却是非常难以令对手复制的。如何在内部管理上面创新也是一个值得保险公司思考的问题。比如一个公司可以对市场作更细致的研究以针对不同的目标客户进行更有效的营销；或者采取更优的核保手段以甄别优质客户而不至于陷入高风险客户逆选择的陷阱等等。在这些竞争对手看不见的方面做出的努力和创新将构成一个公司独特的竞争优势。

   中国有句古话，“穷则变，变则通”。创新是推动所有行业不断发展的源泉，保险业当然也不例外。我们希望看到中国的保险业能够在创新中不断发展壮大。

2007-01-24